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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真挚】选择性囤积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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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申留真有选择性囤积症。她的朋友打趣她，选择性囤积症，不就是你舍不得扔什么人送的东西吗。申留真不知道。她不是拖泥带水的人，平时家里也打理的整洁有序，但是就是有些东西，她一直留着，留了好久。幸好这些东西不再增加，不会侵占申留真的整个居所。

  申留真意识到自己需要治疗选择性囤积症是有一次跟朋友出去逛街，朋友问她：“你还带着这跟项链呢？这不是你21岁收到的生日礼物吗，都好多年了。”

  “是谁送的来着？”朋友问。

  申留真低头看项链，支支吾吾的糊弄过去。等逛完街回到家，她扑到床上，盯着天花板开始想，为什么会带这个项链呢？啊，好像是因为今天的穿搭风格是hip-pop。收到这个礼物的时候，黄礼志说这个项链很搭今天的hip-pop风格。所以早上就从首饰盒里翻出这条项链带着了。

  黄礼志送的所有礼物申留真都留着。

  她们还在一起的时候，礼物们被整整齐齐的放在首饰盒里，种类齐全，不管什么风格的穿搭都能在礼物里找到合适的首饰。黄礼志看到她带着自己送的礼物会很开心很惊喜：“这么久之前的礼物居然还一直在用吗。”申留真也开心，因为她知道黄礼志会因为这种小事开心，所以她把所有礼物都好好收着。

  但是现在不是之前，没有人会因为她带着很久之前的生日礼物开心了。想想也是，那么多礼物。那么多，那么多。项链，耳坠，用完的香水瓶子，堆积了不知道多少的眼镜框，数不清的各式各样的腰带和口红，零落在收纳盒里的胸针和手链，两双手都带不完的戒指。

  太多了，混在一起，拆都拆不开，变成了死结。

  申留真想扔掉这些东西。她把不小心缠在一起的项链解开，把装在袋子里的耳坠倒在床上。有点太多了，有几个掉到了地毯上，起码现在找不到了。用完的香水瓶在收纳盒里，搬出来的时候互相碰撞，叮叮咣咣响。

  申留真盯着那堆项链，挑出了一条朴素的，没有任何装饰的银项链。这是什么时候的礼物？练习生时候某个圣诞节送的？还是新年礼物？有点记不清了。申留真拿来一个新的垃圾袋放在床边，伸长胳膊想把项链扔进去。那么大的垃圾袋，就在它上方十厘米松手，但是项链还是从袋子外滑落到地毯里。看来这根项链不适合扔，简约的款式很百搭，不扔了。

  申留真又开始物色别的牺牲品，这次她看向了那一筐空香水瓶。她拿起一个空瓶，拔开盖子，是她喜欢的木质香。有些浓郁的气味环绕在盖子之中，申留真不信邪地去闻，被香味刺到扭头打喷嚏。看来不是空瓶啊，就算还有一个底也能用，好闻的香水喷在家里能让人精神放松。申留真把这瓶最多只能用一次的空气清新剂放到了地毯上。

  耳坠呢？这玩意零碎不好收纳，也该收拾收拾扔了。申留真在耳饰堆里翻找那个需要第一个被扔掉的耳饰，手指还被露出的耳针扎伤，出了一点血。申留真含住受伤的手指头，抬头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耳朵上的耳坠——是她在找的那个。也是练习生时期收到的，简单的款式，跟申留真的气质很搭。申留真摸摸耳坠，既然戴在自己耳朵上，就先不扔了。

  一个小时过去了，没有任何物品给新的垃圾袋开张。申留真有些恼火，总该扔些什么吧。一直以来的所有东西都被申留真收的好好的，总感觉一部分的感情也被装进了收纳盒，如果不清理掉就会发酵蔓延，爬满整个盒子，整个房间，整个申留真。还有什么可以扔的吗？盆栽？对，黄礼志送过申留真一个盆栽，那是她们刚搬新房子的时候，黄礼志说养盆绿植不错，能吸甲醛，还好看，于是兴致勃勃的买回了一阳台不同品种的绿植。但是她是不适合养植物的类型，不到半年，连仙人掌都奄奄一息。黄礼志垂头丧气，似乎接受了自己不适合养绿植的事实，又去花鸟市场买了一盆小小的送给申留真：“留真一定能好好照顾它吧。”她这么说，申留真也好好照顾着，一下好多年过去了，那盆绿植长得茂盛的很，整个阳台都被它侵蚀。绿的浓郁的叶片铺满地面，爬上护栏，阳台成为了被编织的摇篮。申留真走到阳台看着那盆野蛮生长的绿植，想要搬起花盆扔掉，又无法在层叠的叶片藤蔓中找到起始点。算了，绿植养着对眼睛好。

  要不戒指吧。这么多戒指，两双手带的满满的才能勉强带下的戒指，总该扔掉一些。戒指在小袋子里互相碰撞，叮铃咣啷响，被申留真一股脑倒出来，噼里啪啦地落下来。申留真只是盯着散落的戒指，然后突然捂住了脸。她知道万事开头难，她想找一个好开的头，想找一个好扔的礼物，想找到一个好填补的破绽，让她好顺着这个线头一点点把毛线团拽开。但是太难了。有那么多阻拦，挡在她和礼物之间，阻止她抛弃它们。或许阻拦只来自于她一个人，但是起码现在她还没办法就这么扔掉这些东西。

  申留真仰着头，眼睛上是刚才手太用力留下的红印。她太用力了，有什么东西被她使劲堵了回去。过了十秒钟，申留真猛地站起，跌跌撞撞的去储物间搬来一个大箱子，不管原来是怎么精致地储存这些东西，她一股脑的把它们都装进了大箱子。这也算一种开头吧，变成了杂物之后自己总有一天会忍不住清理它们的。申留真这么安慰自己。

  申留真一定会把它们清理掉的。

  2

  申留真没把它们清理掉。

  一个星期过去了，那个大箱子还在门口稳稳地放着。申留真本想把这个乱乱的箱子放在最显眼的地方，自己肯定会忍不住把这堆杂物丢出房门，但是并没有。它反而渐渐地与房子融为一体，合适地像从房子里长出来的一样，里面的物品也是。最后的结果是申留真只得把它们一件件从箱子里拿出来，再找来一开始的精致的小收纳盒，一个个装进去。一切又回到了开始。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，起码排除了一个错误方法。申留真这么安慰自己。

  申留真把这些收纳盒摆在地毯上，自己坐在地毯的另一边与它们对望。礼物对申留真的凝视不做反应，申留真对礼物的无视报以白眼。申留真打电话给李彩领，她会有办法的。

  李彩领拒绝了申留真的请求——让她帮忙把黄礼志的礼物全丢掉？如果申留真脑子没病就不会这么说。但现在的情况是申留真的脑子明显不清醒。她打了十几个电话哀求李彩领，李彩领知道如果再不答应可能会被折磨到死。于是半个小时之后，申留真家的大门砰砰作响，带着怒气的敲门声要把防盗门刺穿。

  申留真把门开了个缝，李彩领推门而入。本来打算第一眼看见申留真先骂她两句，没想到先看到了满地的收纳盒。

  “申留真你……”整理的这么整齐，看着不像要扔。

  “帮我扔掉吧。”申留真从房间里探头。

  李彩领对上申留真的眼神。

  李彩领妥协了。

  “但是不能全扔掉吧。你挑一挑，起码留几个。多好的礼物。”申留真听得有点动摇，留几个也不是不行。

  “不过这箱应该不用留了吧，都是空瓶子，留着也没什么用……”说着就要去把香水瓶们装进垃圾袋。申留真嘴比脑子快：“不行，留下吧。”李彩领疑惑看向申留真。“我的意思是，其实这些都还没空瓶……你看，这还有一点呢，往家里喷喷味道也很舒服。”申留真晃晃瓶子，试图证明这些香水还没用完，还有留下的价值。李彩领虽然无语，但是尊重申留真的想法：“好吧，那这些先留下。这堆项链呢？有不少款式相近的基础款吧？这应该能扔了吧？”申留真手比脑子快，从李彩领手里夺下那根项链：“这是，基础款，所以挺百搭的对吧？留下吧？”李彩领翻了个白眼，又拿起另一个：“那这个呢，跟那个很像吧，这俩得扔一个。”申留真又迅速出手夺下项链：“这俩不一样啊，一个是龙虾扣一个是珠链扣，这个还有一段是这样的……”

  李彩领觉得大事不妙。她今天出门没看黄历，如果看了，她一定会遵守“今日不宜出门”的劝诫。

  连李彩领都没办法了。一下午过去，气喘吁吁的李彩领瘫坐在地毯上，在茂密的地毯中摸索，找到一个没见过的戒指盒，没等她打开看，又被申留真打断：“那个……那个戒指已经弄丢过一次了，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，这次就别扔它了吧。”李彩领手一摊，环绕地毯看了一圈，满地的礼物，这个不能丢，那个也不能丢。这个还有利用价值，那个很百搭。每个都要扔，每个都舍不得。“你到底想不想扔？你浪费了我一整个下午。”李彩领倒是没生气了，她早就做好准备今天是白忙活一场。

  申留真躺在床上，盯着天花板，半晌才开口：“想啊……”

  想啊，想的不得了，恨不得现在就动身，把它们装进垃圾袋扔出去。

  申留真还是送李彩领回家了。“谢谢啊，陪我白折腾这么久。”到了李彩领家门口，申留真说。李彩领从包里找钥匙，拽出钥匙串时，大大的毛绒钥匙扣把钱包也带了出来，啪嗒一声落了地。申留真蹲下身去捡，一眼就看到了夹在钱包外层的一张五个人的四格照。李彩领盯着申留真把钱包还给她：“今天早上我真以为你有病。”李彩领把钱包收回包里，将钥匙插进钥匙孔转了两圈，毛茸茸的白色钥匙链也跟着转。

  “虽然很可惜，但是留个念想不好吗？”

  留个念想不好吗？

  不好。对申留真不好。这个念想会时不时攻击申留真一下，会正好打到她漂亮的鼻梁骨上，眼泪都忍不住流下来。